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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风雨欲来波云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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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回到竹兰院,涵儿便忍不住的抱怨起来:“夫人今日何必让着那云夫人?云夫人纵然有孕,可夫人是贵妾,位分上死死压了她一头,就算云夫人去闹,也是讨不到好的。”

  叶婉歌看着桌上的盆栽,顺手拿起剪刀笑道:“你都明白的道理,可惜云夫人不明白,所以就算漪夫人苦心经营了那么久,云夫人也只是恩宠平平,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一般。”“夫人既然知道云夫人没什么能耐,又何必相让?”说到这个涵儿就更不明白了,云夫人仗着有孕四处张扬,早晚会出事,那叶婉歌又何必惧怕?“她没能耐,她的肚子有能耐就可以了。”叶婉歌修剪着花卉,耐心的解释道:“纵然云夫人是众矢之的,但她到底有孕。不论如何,做那个与她作对的出头鸟都不是好事。不过本夫人自会拿好分寸,不会让她太过放肆的。”

  涵儿听叶婉歌这般说,也放下了心,却又想起今日所见:“那云夫人只是妾室,今日穿的倒是华贵。奴婢瞧着当时整个贤华院也就云夫人最惹眼了。”“听闻将军把前些日子皇上赏的和云纱给了云夫人,想来就是那一件吧,本夫人瞧着那和云纱做的衣服当真不错。”叶婉歌经涵儿一提也想起来了那件衣服,当真是好看。

  “和云纱算什么?奴婢与夫人在雍长公主府见过的名贵料子多了,一件和云纱又有什么好神气的?”“对了,云夫人有孕,本夫人还未曾祝贺,明日你去把那件粉色的蔷薇舞裙找出来,本夫人去祝贺祝贺云夫人。”

  “夫人!那件蔷薇舞裙十分珍贵,一共只有两件,夫人却要送给云夫人一件,她也配!”涵儿越说越激动,叶婉歌眼中蕴起冷意,淡淡的扫过涵儿:“本夫人可是最近太过纵着你了。如今可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。祸从口出,你倒不怕招了祸事。”涵儿见叶婉歌动怒,也是脸色煞白,跪到地上小声道:“奴婢知错了。”

  “蔷薇舞裙虽名贵,但于本夫人又无什么用处,本夫人舞艺不精,留着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件衣服,倒不如送给云夫人,许是日后还能派上用场。”叶婉歌修剪罢,将剪刀放于桌上,敛袖起身,瞧着阁外月色,寒风乍起,轻叹一声:“罢了,左右闲着无趣,出去走走吧。”

  第二日晨,叶婉歌带着涵儿至凌微院,但只看见了苑夫人,华夫人和茗夫人,云夫人于漪夫人并未在内。看着三人微微不耐的样子,叶婉歌心中冷笑一声,果然,如今便摆起架子了吗?这云夫人,倒也太不知收敛了。

  三人见叶婉歌走了进来,不敢耽误,一齐起身向叶婉歌行礼:“妾身见过婉夫人。”“都起来吧,本夫人本以为这时来已经够早了,却不想几位妹妹比本夫人来的还要早。”叶婉歌自顾自的坐下,环视一圈:“怎么不见漪夫人?漪夫人不是日日都来凌微院照看云夫人吗?”

  “漪夫人已经来了许久了,方才云夫人刚醒,漪夫人便进了内阁了,想来也快出来了。”茗夫人的话刚落音,云夫人就由漪夫人扶出来了,见叶婉歌也在,云夫人扬唇一笑:“呦!婉夫人也来了,凌微院能得婉夫人大驾光临,当真荣幸。妾身有孕,不便行礼,见过婉夫人了。”

  漪夫人倒是乖乖行礼,没有半分的不愿:“妾身见过婉夫人。”叶婉歌一时之间也懒得去和云夫人生事端,便不愿去计较:“云夫人有孕,虚礼能免则免吧。漪夫人起来吧。”

  “谢婉夫人。”二人起身,云夫人由漪夫人扶着落座,漪夫人也在旁坐了下去。“本夫人身子有孕,近日身子犯懒了些,诸位可不要怪罪。”云夫人还穿着那日的那件和云纱,头发则有些松散,只戴了一支镶有蓝色宝石的金钗。

  华夫人瞟了一眼那根金钗,冷嘲道:“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夫人看错了,本夫人总觉得,云夫人戴的那根金钗原是妾室戴不得的。”

  云夫人莞尔,素手抚上那根金钗:“确实如此,只不过这是将军赏的,让本夫人时常带着,本夫人自然不敢不戴。”说完也不看华夫人那难看的脸色,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婉歌:“婉夫人今日来凌微院所为何事?”刚刚云夫人的动作叶婉歌都看在眼里,苑夫人与华夫人都是柳洛晴的人,她们二人来而柳洛晴未到,想来柳洛晴是不会来了。

  “云夫人有孕,本夫人还未曾道过喜,今日特意来看看云夫人,顺便带了些东西。”叶婉歌颔首,身后的三名侍女便捧着东西走了上来,前两个倒还好,不过一些寻常物件,但那第三名侍女所捧着的那件粉色的蔷薇舞裙,倒叫云夫人一眼就喜欢上了。

  云夫人既然善舞,那舞裙自然也是有许多的,但她的任何一件舞裙都比不上眼前这件,粉色的舞裙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制成的,左右皆挂了一支穗子,腰身挂了一支巧玲,其上的绣饰更是繁多好看,却不显得杂乱。云夫人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的舞裙,不说旁的,光这料子,不必摸都知道必是比和云纱还要好的料子。“把这舞裙拿来给本夫人看看。”云夫人向第三个侍女招手道。漪夫人却是不满的看了云夫人一眼:“先拿到偏阁去,让候在那的大夫先看看。”事关云夫人的孩子,漪夫人也顾不得会不会惹得叶婉歌不满了。但好在叶婉歌只是笑了笑,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
  云夫人本来因为被漪夫人制止了有些不乐意,但一想也是,如今自己有了孕,可要小心些。万一叶婉歌存了害她们母子的心思呢?

  “婉夫人可真是大方,这样好的料子妾身可是连见都没有见过,婉夫人微微抬手便送出去了。”苑夫人看见那样好的衣服不喜欢是假的,只可惜自己无福,得不成那般好的料子,心中不禁怨怼起来。

  “这舞裙本夫人还有一套,若改日你有了孕,本夫人一定把那套蔷薇舞裙送你。”叶婉歌放下手中的茶盏,淡淡一笑。苑夫人心中气极,本想争辩,但又想到什么,心中冷笑,也罢,将死之人,又能猖狂到几时?

  众人你来我往,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。门外的侍女突然来报:“诸位夫人,将军派人传了话过来,除了云夫人,其他夫人都要去大堂。”叶婉歌轻轻扫过,颦蹙的眉尽显疑惑:“现在,可是有什么事吗?”

  “奴婢不知,只是看样子倒似发生了大事一般。”此话一出,众人多花颜失色。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,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不好的事,所以才会特意避开了云夫人。

  但不管是什么事,既然沈敬之派人来叫了她们,那她们就必须赶去大堂才是。云夫人有些担忧漪夫人,想要陪着漪夫人一同前往。但漪夫人比谁都小心云夫人的孩子,又怎么可能让云夫人一同去?几番阻拦之后,云夫人才终于歇了要跟过去的心思。

  到大堂时,别的人都已经到了,五人先对沈敬之行了礼:“见过将军。”沈敬之的脸上也笼罩着凝重之色,令人不禁一惊:“起来吧。”“是。”

  苑夫人耐不住性子,本是精致的脸上也充满了焦急:“将军,出什么事了?刚刚妾身与几位夫人在凌微院,听到将军传唤可是吃了一惊呢!”叶婉歌等人都由各自的侍女扶到了椅子上,侧耳听着沈敬之的话。沈敬之的语气倒是显得更为沉重:“沈辞,他去了。”

  此话一出,四座震惊,叶婉歌更是惊呼出声:“怎么会!妾身明明昨日才与沈辞少爷说过话......”“本将军也很震惊,沈辞的尸身刚被发现,仵作正在查看呢。”

  “也不知是谁杀害了沈辞少爷,这样恶毒的人,非要千刀万剐,或是毒药穿肠才能解恨!”云夫人一派伤心。一旁的叶婉歌却是侧过头看着苑夫人,忽地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:“还望苑夫人等下莫要忘了现在自己的话。”“那是自然。”

  没过多久,便有一小厮走了进来:“将军,已经验完了,沈辞少爷确实是被利器所杀,仵作在沈辞少爷的尸身旁边发现一个饰品,许是后宅哪位夫人的。”话虽没有说全,但旁人都明白,那是谁的饰品,这杀死沈辞的罪名,只怕就要落到谁的身上了。

  “拿上来!”沈敬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,那小厮不敢耽误,让人拿了上来。众人也忙不迭去看:那是一支银制的簪子,却是精致,上面的海棠与朱雀栩栩如生,一看就是好东西。

  但苑夫人的面色却在看到这支银簪后骤变,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了不敢相信,这是——朱雀银簪!

  苑夫人愣在当场,直到沈敬之将茶盏摔到地上发出“砰”的一声才回过神来,苑夫人立马仓促的跪到地上,这突来的变故让苑夫人的思绪乱的很。柳洛晴,月夫人以及华夫人也是不敢置信,怎么会是朱雀银簪?

  而苑夫人无力去想了,只能一昧的辩解道:“将军,不是妾身做的。将军明查,真的不是妾身啊!妾身有何理由去杀沈辞少爷?”苑夫人匍匐爬到沈敬之的脚边,抓住沈敬之的衣角,模样甚是可怜。

  “那朱雀银簪虽不名贵,但样式别致,京城内仅此一支,本将军只给了你,不是你还能是谁!”沈敬之看着苑夫人,并不心疼,而是暴怒不已。“那簪子,那簪子......”苑夫人想着想着,突然将目光定到了叶婉歌的身上,玉指微抬,直指叶婉歌:“将军!是婉夫人!是她!那支簪子,妾身送给了婉夫人!”

  沈敬之见叶婉歌也被卷进去,不由皱起眉,看向一旁的叶婉歌:“婉夫人。”

  “将军。”叶婉歌低低的唤了一声,站起身子:“苑夫人与妾身向来不睦,又怎会送给妾身簪子?再者妾身受将军与雍长公主厚爱,又怎会看上这样一支朱雀银簪?必是苑夫人嫉恨妾身,才故意推脱陷害!”

  “将军!妾身真的把那支银簪送给了婉夫人!将军!”苑夫人仍不死心,拼命的抓住沈敬之。“那你且说,这支簪子怎么会给婉夫人?”沈敬之也快被耗没了耐心,压下怒气最后一次问道。

  “妾身,妾身当时见婉夫人势强,便想结交一二,才特意送了那支银簪以表诚意。”苑夫人也顾不得旁人取不取笑她了,保命才是要紧事。

  姝夫人吟吟一笑:“苑夫人是当我们都是傻子吗?婉夫人何等身份,会看得上你那支银簪?就算你送了,这种东西婉夫人可会私藏?必然会还给你才是。这种东西,也就苑夫人每天巴巴的捧着。”

  “谁知道婉夫人存了什么心思,才留下了那根银簪。”苑夫人疯了一般,不管不顾的冲着姝夫人怒吼道。

  叶婉歌复看向那苑夫人,悠悠启唇:“说来苑夫人也是奇了,方才将军只说了沈辞少爷去了,却不想苑夫人张口就道是为人所害,怕不是一早便知,沈辞少爷是被人所杀?”

  苑夫人身子微颤,自己当时太过得意,竟疏漏了。而后姝夫人与叶婉歌都没有再说话,因为她们知道,沈敬之的耐心,已经被消磨殆尽了。

  果然,不再理会苑夫人的哭泣喊冤,沈敬之猛地起身,一脚踹到苑夫人的胸口上,大骂道:“贱人,沈辞与你无冤无仇,你狠心杀了他,还想着嫁祸给婉夫人,死不足惜!”

  苑夫人受了沈敬之这一脚,胸口震得发痛:“将军......”苑夫人的脸因疼痛而变得扭曲,沈敬之也不愿再看苑夫人这张脸。一挥衣袖:“婉夫人。”叶婉歌知,着苑夫人应是不会再留了。“是。”

  “苑夫人本将军就交由你处理了,日后本将军不想再见到此人了。”听到这话,苑夫人面色转为煞白,无力的跌坐在地上,见沈敬之走出大堂,才不管不顾的大叫道:“将军!将军!”

  叶婉歌看着狼狈的苑夫人,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惜,由着涵儿扶到座位上,淡淡吩咐道:“拦住她。”两个侍女忙是走上前将苑夫人按住,若是以前,她们自然没有胆量对一个三品妾室这样做,但今时今日,苑夫人莫说权势,就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全。

  沈敬之把苑夫人交给叶婉歌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的。苑夫人与柳洛晴亲近,这沈敬之知道。若把苑夫人交给柳洛晴未免不公,而且沈辞的死与柳洛晴有没有关系,沈敬之还在怀疑,别的妾室又不好,所以叶婉歌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。

  众人见大局已定,沈敬之也已经走了,也就没有留下了的必要了。纷纷起身告了礼就退下了。柳洛晴在走之前冷冷的看了苑夫人一眼,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,只因苑夫人的一时疏忽,就功亏一篑了。

  待众人散去,那两名侍女也松开了苑夫人,立于一侧。苑夫人跪在地上,泪流满面。

  “千刀万刮,毒药穿肠,不知苑夫人更喜欢哪一种?”叶婉歌见众人离去,由着涵儿扶起,一步一步走到苑夫人的面前。苑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
  叶婉歌轻轻一笑,似是在取笑她的愚笨:“苑夫人忘了吗?这可是你自己说的,像苑夫人这样狠毒的人,唯有千刀万剐,或是毒药穿肠才能解恨。”

  苑夫人听到千刀万剐与毒药穿肠这两个词,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,快速的向后退去:“不,我不要,我不要死!”突然想到了什么,苑夫人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恨意:“你!是你!一定是你!那根银簪,我分明送给了你!是你在陷害我!”

  “陷害你?呵!”叶婉歌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,笑魇如花:“你我二人,到底是谁想要陷害谁,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?”说着,叶婉歌自怀中取出一支琉璃千丝宝钗,轻轻一掷,便扔到了苑夫人的身上。

  苑夫人看到这支宝钗,身子又是一颤。惊恐的抬起头,看向叶婉歌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。叶婉歌看着苑夫人的样子,冷笑更甚:“怎么,不认识了?这不是你的琉璃千丝宝钗吗?就是那支,你明明没有摔碎,却谎称已经摔碎了的那支琉璃千丝宝钗啊!”

  叶婉歌松开涵儿扶着自己的手,走到苑夫人面前,伸手挑起苑夫人的下巴,使苑夫人不得不看着自己:“本夫人倒是没想到,你们竟这样高看本夫人,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给本夫人设了一句!只可惜,终究还是差了一步。”叶婉歌厌恶的甩开苑夫人的下巴,转身走向大堂:“只差一步,今日死的便不是我叶婉歌而是你。纵然本夫人偷梁换柱,却也不算冤枉了你。对了。”

  叶婉歌停下脚步:“为达苑夫人所愿,本夫人等下会派人送来毒酒,当然,你可以不喝......”叶婉歌偏过头,冷笑一声,那笑容在苑夫人看来如鬼魅般分外阴森:“若是三柱香之内,苑夫人没有喝下那毒药,便只好用另一条,千刀万剐了。”

  “你们两个看着苑夫人,除了本夫人刚刚说的那两种,苑夫人若死于旁的死法,你们两个的命,也就不必留着了。”说完,叶婉歌终是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。

  叶婉歌吩咐的人也快,没过多久便派人送来了毒酒。苑夫人见毒酒送到,终是心如死灰。她是柳洛晴的棋子罢了,所以就算自己今日如此落难,柳洛晴也没半分相救的意思。相反,若是自己苟活,柳洛晴还会为了灭口而杀了自己吧。她一直都明白,但还是义无反顾,只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与不甘。她想成为像叶婉歌那样厉害的人,因为叶婉歌也出身侍女,而且出身其实还不如自己。叶婉歌可以,为何自己不行?但终于,还是落得如此。带着那份不甘,苑夫人向那杯毒酒伸出了发颤的手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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