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章 盖宽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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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充国因为对国家的忠诚,对宣帝的任信,没有听劝,结果失去了他最优秀的儿子。而前不久另外一个人却因为太过自信刻薄而失去了性命,这人便是盖宽饶。

盖宽饶,性格说好听点叫正直,说难听点叫刻薄,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直,大事小事都爱弹劾,而且还专门喜欢挑有权威的人弹劾。

当初卫将军张安世在世的时候,为了避免宣帝的猜忌,政敌的忌惮,所以从不在朝堂上发言。同时宣帝还很是宠幸张安世之子张彭祖,常常出行与这同车。

盖宽饶就非常看不惯,觉得张家父子为侯却没有什么作为。不知听谁说张彭祖在皇富殿门前不下车,更是气恼,二话不说上书弹劾张彭祖,并顺带的说张安世不作为。

结果经核实,张彭祖当时是下了车的。

盖宽饶乱弹劾,还是宣帝最宠幸的人,于是盖宽饶被降职为卫司马,由谏大夫成了一个皇城护卫。

盖宽饶当了卫司马觉得很憋屈,因为卫官常常私自派他出去买东西,不仅如此他还得对担任巡视警卫工作的官员拱手行礼,这些虽然不符合规矩,但是这是老习俗。

盖宽饶虎落平阳遭犬欺,心中很不是滋味,又不好直接反抗,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。每次卫官派盖宽饶出去买东西时,盖宽饶总是依照规矩向尚书衙门呈上申请。

尚书便去责问卫官,几次三翻,卫官再也不敢再私自派盖宽饶为他办私事了,也不敢让他行拜谒礼了。

同时,与赵广汉一样,盖宽饶对下属非常好,他常常亲自遍士兵们的住室,关心他们的起居饮食,对有病的士兵亲自去安慰问,并给他们药物,对待他们很有恩惠。

因此,当宣帝在年终交替班时亲自犒赏退伍的士兵时,有几千士兵都叩头请求再留下来服役一年,以报答宽饶的大恩。

由此,盖宽饶又出现在宣帝的视野中,此时宣帝的气也消了,而且像盖宽饶这样的性格的人才,还是很有用处的,当时宣帝专心吏治,于是任命盖宽饶为中太夫,命他考察各地风俗。盖宽饶以正直的性格,到地方上视察后,该表彰荐举的表彰荐举,该贬斥废黜的贬斥废黜,很符合宣帝的心意。

要说宣帝还真是知人善用,接着又给了一个很符合盖宽饶性格的官职司隶校尉,专行检查和揭发官员们的过失。很显然,宣帝也是视盖宽饶为赵广汉一样,为一把锋利的刀,让他整治官场秩序。

盖宽饶也不负宣帝所望,大事、小事都上奏,被他弹劾的人很多。廷尉朱邑是一个厚道的人,在处理他的弹劾时,对盖宽饶的意见一半采用一半不采用。

因为有了盖宽饶这样的人,公卿贵戚以及出使到长安的郡国官吏,都担心害怕以致不敢违背禁令,京城清平了。

像盖宽饶这种自以为正直却又刻薄喜欢陷害别人的人,在宣帝的眼中就只是一把刀而已,因此好脾气的宣帝虽然对他有些错误表现的很是宽容,但也不再提拔他。

盖宽饶对自己却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,颇有些怀才不遇,于是表现的更加狂妄,对那些他觉得平庸的人更加瞧不起,给宣帝的上书也愈发不知避忌,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品行清廉能力高强。

开春的时候,平恩侯许广汉迁入新居。

此时许、史、王外戚随着宣帝的威望上升,他们的尊贵也水涨船高,满朝大臣们争相结交。

因此,丞相魏相一声吆喝,御史、将军、以及俸禄为中二千石的官员们都纷纷去给许广汉去道贺,偏偏盖宽饶不去。

要说许广汉也是好脾气,估计平时也怕盖宽饶弹劾,因此亲自去邀请盖宽饶,盖宽饶推三阻四了好半晌才昂首挺胸的去。盖宽饶从西阶上到厅堂,便独自一人坐到面向东的上宾的位置,看得其他同僚们都面面相觑,气氛很是尴尬,丞相都还没做上位呢。

平恩侯许广汉也很委屈,没想到请客请了一个鬼来了,于是为了缓和气氛,亲自给盖宽饶斟酒,一边斟一边笑着说:“您晚到了!”

当前权势最盛的许家主人亲自给他斟酒,多大的面子,要一般人肯定会说几句客套话。

然而盖宽饶一向瞧不起许广汉,听了许广汉的话,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:“不要多给我斟酒,我酒喝多了要发狂的。”

一句话把许广汉咽得不行,尴尬的拿着酒瓶站在那里。

“你醒着时就有些发狂,哪里一定要喝酒呢?”关键时刻,许广汉的铁杆丞相魏相笑着说到,给许广汉解围。

众人来吃饭,不过是图一个开心,眼见着这好好的宴席被盖宽饶搅和得有些沉闷,大臣们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盖宽饶,盖宽饶却自觉得得意。

众人见盖宽饶这样子,也都不再理他。

酒兴慢慢的浓了起来,氛围也高涨,音乐响起来了。

此时长信少府檀长卿为了讨好许广汉,但起来跳舞,表演猕猴与狗搏斗,把大臣们被被逗得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美啊!可是富贵无常,转眼间便物是人非,换了主人,这就像旅店一样,我看到的多了。只有谨慎从事才能保持长久,你们怎么可能不警戒呢?”

盖宽饶仰头看着屋顶叹息道,说完竟独自一人离开了。

盖宽饶这句到是大实话,只是大实话都是非常伤人的,听在刚刚才开始享受的许广汉耳朵里,那真是觉得晦气!

不仅如此,盖宽饶回去弹劾檀长卿身为列卿,竟然表演猕猴舞,失礼不敬。

宣帝听了也是觉得檀长卿确实有些不堪,太丢朝廷脸,于是大怒要降罪少府。

这下许广汉请客真请出鬼来了,这事是由他引起的,况且人家表演猕猴舞也是为了讨好他,所以听说后为檀长卿求情求了好久,宣帝才没有追究。

盖宽饶就是这样一个正直而刻薄的人,这样的人自然是非常不讨人喜欢的。他的朋友王生觉得盖宽饶品行很高尚,但是也觉得他这样做太过份了,于是劝他:

“皇上知道您清廉公正,不畏强暴,所以让您在主管检举的官位,授予您执行皇上诏令的权力,高官厚禄已经给您了。您就应该对皇忠心耿耿,勤勉工作,为百姓分忧。”

“但自古以来治理国家,三代的治国之道各不相同。如今您不力求履行自己的职责也就罢了,还总是进谏些明知道不被采用的话来与皇帝争论,你这样恐怕会有性命之忧。如今丞相他们都是很通晓法令的,你的话很容易被他们歪曲。君子直而不挺,曲而不诎。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。”

可惜盖宽饶听不进去,继续我行我素,不久大祸便临头。

宣帝治国其实一直是延用的武帝的方法,外儒内法,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霸道、王道杂之,又任用了两个宦官弘恭、石显为中书官,并且很是信任。当然这两个宦官在宣帝时期,是非常老实的兢兢业业。

盖宽饶觉得宦官为中书官,很不妥,于是上密奏说

“如今圣人的传统逐渐废弃,儒家的学术得不到施行,把受过宫刑的闯入当作周公召,把法律当作《诗》、《书》”

“五帝以天下为公,三王以天下为家,以天下为家传给子孙。以天下为公传给贤人,就像四季的运行一样,事功已成的人就离去,不是恰当的人就不在其位。”

这下宣帝彻底的怒了!

这两句话前一句是现在的治国方针不对,后一句就是本来是盖宽饶自觉得怀才不遇,那些庸俗之辈被重就也就罢了,连宦官都被重用了,不是恰当的人都在其位了,应该退下来了。

可是后一句话却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,?也可以理解为五帝以天下为公,皇上您要学五帝以天下为公传位给贤人。

上下句联系起来就是,现在国家治理的不行,皇上您让贤吧!

是个皇帝听到这句话都会生气,更何况是一直在追求认同感的宣帝。

此前王吉上书,虽然肯定了宣帝励精图治,可是通遍下来对宣帝的治国方针都是满满的否定,可是王吉语气诚恳,忧国忧民言溢于表,因此虽然宣帝只是觉得王吉讲得没道理,与他治国方针不同而已,也没把王吉怎么样。

但是,盖宽饶则是不同,上奏满是自己怀才不遇的情绪也罢了,还说皇上干得不行,你让位吧!

宣帝的好脾气终于被盖宽饶消磨光了,随即以盖宽饶怨恨诽谤终究没有悔改为名,将他的奏章交张中二千石官员讨论!

盖宽饶这种性格自然是在朝中权贵圈里没有好人缘,很快大臣们都认为盖宽饶这意思是让皇上让位,大逆不道。

只有谏大夫郑昌怜悯宽饶忠诚正直关心国事,因议论国事不合皇帝心意而被舞文弄墨的官吏诋毁中伤,上书为盖宽饶求情,宣帝此时哪里听得进去,于是便把盖宽饶交给狱吏,盖宽饶便在未央北门下把刀自杀了。

当然盖宽饶因其廉洁奉公,在底层还是很有人缘的,对他因发了一句牢骚而丢了性命的遭遇都很同情,自然也有人私下认为宣帝性情刻薄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又忽然听到赵卬竟将他当时想对付张安世的话流传出去,宣帝的怒气可想而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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